黑猫离家出走了.
白猫很担心，于是也离家去寻找。
它走过熟悉的街道，又走过陌生的街道，向野猫、野狗和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打听黑猫的去向。
有的动物如实告诉它所见所闻，有的动物出于玩心欺骗它，也有动物想要利用它而说谎……
最后，白猫追寻着黑猫的消息离开了城市，前往城外的森林。
……
“余汩已经进去这么久了还没发信号，说明计划顺利？”亚当坐在汽车的副驾驶位说。
“还没到一小时。”苏丽希坐在后座，“我们再等等吧。”
“有没有可能他暴露了，来不及发信号就被抓起来了？”亚当皱着眉问。
“有，不过担心也没用，不如不担心。”苏丽希说，“你要是感到焦虑可以陪我玩会蜘蛛生存。”
“谁要玩那个奇怪的游戏啊。”亚当转向驾驶座的皮格·达莫，“父亲大人开累没有，要不要换我来？”
“不用。”皮格·达莫说，“说起来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忙着筹备潜入和佯攻，都没机会好好聊聊，进化者被关闭以后我们该怎么办？”
“这个世界已经完蛋了，未来恐怕会比进化者诞生的那个世界还要遭。”苏丽希抱着平板电脑叹了口气，“时间机器的‘核心’也不知道还剩多少，要是不够的话……。”
“我们就只能等死了？”亚当问。
“科幻作品里常常会出现一种设定，得到时间机器的人想要改变过去，却发现做什么都无济于事。”苏丽希说，“就好像有个性格恶劣的神在暗中和时间旅行者作对一样。”
“要这么说起来的话，余汩就是那个神的使者？”皮格·达莫笑了笑，“据他自述，他已经破坏了两次进化者计划了，我们这个世界也可以算他间接破坏的。”
“是啊。”苏丽希用手撑着侧脸，“我也考虑过是不是把他除掉会比较好，不过我觉得，他也可能成为我们的转机。”
“还能有什么转机吗？”
“鬼知道。”苏丽希把头扭向车窗，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白屋。
……
成功了……吧？
直到被邮筒机器人领进手术室，余汩都确定自己的表现没有破绽。
被打完麻药之后他感觉浑浑噩噩的，并且如亚当所说身体有些发热，就和发低烧了一样。
这时候他应该装睡，不过余汩感觉只要自己稍有松懈就会真的睡过去。
最难的是接下来的部分，苏丽希告诉他必须时刻注意着手术的进度，切割、植入，缝合，一旦机器人们完成缝合就要启动伪装装置。
确认进度当然不能靠眼睛看了，只能依赖麻药作用下残存的一点触觉。
麻药与抗麻醉药物达成了微妙的平衡，手术不疼，就是全程心里发毛。
“咳咳。”感受到缝合完毕，余汩咳嗽了两声，伪装装置以此为信号启动了。
咳嗽属于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，进化者是不会对其加以管控的，所以也不用担心因为这个暴露。
藏在耳道里的微型耳机发出极其轻微的提示音，提示启动完成。
本来进化者会将指令发送给超级器官，再由超级器官传递给大脑，操控身体按照指令行动。而伪装装置会截取这些指令，转换成语音的方式“说”给余汩听。
现在还没有收到指令，因为麻药的药性还没有消退，这给了余汩一些思考的时间。
有个很在意的问题。
这个世界，还有原本的那个世界，余汩都不能被超级器官控制，为什么只有wino的世界里可以？
wino的世界和原本世界的分歧点在九年前，那个时候余汩早就出生了，如果“神经结构异常”是先天性的疾病，按理说不会受到历史变动的影响才对。
这么说的话，难道这个病是后天性的？那又是什么时候得的病呢？
苏丽希大概知道这个病的详情，不过就算向她咨询估计也得不到答案，只能得到危险。
微型耳机发出声响，进化者的指令终于来了。
“从手术台的右侧下地，穿鞋。”
“别紧张，按训练的动作来……”余汩默默提醒自己。
因为进化者没有理由特意带他绕远路，无论进出都是走最短路线。因此他被抓进来的时候记住了路线，如果进化者的指令是让他原路返回，那么就得发信号让苏丽希他们展开佯攻了。
发信号的方法也很简单，连续咳嗽四声，伪装装置就会发出信号。
信号虽然做了隐蔽处理，仍有被进化者拦截的风险。情势所迫，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。
“出门，向左转，然后在走道的尽头右转。”
进化者给出的路线，和余汩来时的路线不同。
看来第一关至少是通过了。
……
“伊灵。”
伊灵低着头往前走，没注意到有个声音在叫她。
“伊灵！”那个声音用更大的声音重复了一遍。
她这才反应过来，发现是阿嘶在叫她。
“怎么了？”伊灵看向阿嘶问。
“有新的同学搬来这片白屋了，下午的课上你就能见到他们，提前和你说一下。”阿嘶回答。
“好的。”伊灵点点头，按以往的惯例也差不多该有新同学搬来了。
不过她现在无心关注新同学的事，因为她正在绞尽脑汁地解一个“谜题”，一个她自己出的“谜题”。
钢笔留下（蓝）色的字迹。
封存（黑）色的（回忆）。
允许我（忘记）。
想要我（忘记）。
可一双（眼）睛。
总在看不见的地方提醒。
它属于不存在的（）。
伊灵能感觉到，就差一点，就差最后一块拼图。
《备忘录》的歌词缺失不可能是因为粗心，缺失的部分太多，又太巧。
“我”究竟想说什么？
走进教室时伊灵心不在焉，但她还是注意到了教室里比昨天多了不少人。
新同学老同学都在谈天说地。
就和往常……一样。
……
眼前的一幕让余汩有些恐惧。
他，还有其他几十名年龄相近的青年男女，被进化者“安排”在了一个教室里。
所有人正襟危坐一言不发，直到进化者下令他们开始“交谈”，教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。
而交谈的内容也都是进化者安排好的，余汩按照微型耳机传出的指示，一句一句复述进化者想让他说的话。
在外人看来，这就是一间平凡而热闹的教室吧，实际却是只为一个人演的戏剧。
就和苏丽希推测的一样，这些人都是“群众演员”。或者叫他们提线木偶更合适。
大约半分钟后，一个女孩在几个机器人的陪伴下从前门走进了教室。
余汩一眼就能看出她和这些提线木偶的不同，从而确信了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。
这个女孩的样貌穿着虽然和余汩记忆中的伊妙有较大不同，但也依稀能看出相似之处。
目标已经确定，按照计划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拯（绑）救（架）她，然后逼迫进化者自我关闭了。
余汩经过训练，现在能在三十秒内用衣服各处藏着的零件拼出一把手枪，但这个时间足够机器人们把他制服了，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空隙。
……真的找得到吗？
“毕竟我们完全不清楚白屋内部的状况，没法制定很详细的计划。”出发前苏丽希这样对他说过，“进去以后只能靠你随机应变了，加油抓住机器人的破绽吧。”
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余汩根本找不到什么破绽可以抓，自己不露破绽就谢天谢地了。
一只身上有着刺猬图案的机器人一直跟在伊灵身边，形影不离，看起来像是她的保镖。
就算抓住时机把手枪组装完毕，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它瘫痪。据说白屋外面那种机器人一枪就能解决了，但进化者给伊灵配的贴身保镖肯定不能和它们一概而论。
靠武力挟持伊灵简直难如登天……
为了避免因走神而露出破绽，余汩暂且稳住思绪，专心按照进化者的指令“表演”。
……
“它属于不存在的……你？”
伊灵难得像今天这样，上课时想事情想得走神。
如果在“不存在的”后面加上你，押韵是押韵了，也勉强算通畅，只是这样看不出什么意义。
“你”又指的是谁呢？
呜……想得头都大了。
伊灵揉了揉自己右耳边上的头发。
换个思路想，几天前写下这个“谜题”的“我”，应该是想借它传递什么讯息。
那为什么不直接写下来，而要出个这么难的“谜题”呢？
难道说，不想被其他人知道？可是写在这块自己专用的平板电脑里，其他人又怎么会看到的。
“……”
伊灵突然感觉自己被注视着。
被来自四面八方，没有感情的视线注视着。
“可一双眼睛……”
伊灵猛地摇摇头。
“我最近怎么总是疑神疑鬼的……”她自嘲地笑了笑，却没能驱散心中的寒意。
……
“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。”浣浣挥舞着机械臂说，“同学们回家吧！”
“拿起平板电脑，站起来。”耳机里传来指令，余汩照做了。
机器人上课有趣易懂，但据余汩的偷偷观察，伊灵始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，大部分时间她都盯着桌上的平板电脑，好像在思考什么。
她的状态让余汩十分在意，说不定能成为突破口。
虽然绑架伊灵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，但绕开这一项，靠伊灵来威胁进化者的办法是有的。
不仅有，亚当还早就向余汩示范过了。
只是同样的办法，会对已经苏醒的进化者起效吗？
也只有一试之后才知道了。
进化者苏醒之后，宿主的人格会被粉碎，但希望它多少能继承一点……
“……”
继承？
让进化者的宿主wino像人类一样生活的理由。余汩至今为止都拿不出什么合理的猜测。
难道说是为了培养她的人格，然后让进化者继承？
可是这对皮格·达莫他们的计划又有什么好处？让进化者变得更加有人性……这会对它统治人类有利吗？
再往下就是超出余汩知识范畴的问题了。
一边思考，一边按照进化者的指令行动，余汩来到了一个很大却很拥挤的房间。这里安置着几十张方桌和配套的椅子，桌与桌之间的空隙很小，看上去非常很压抑。
离开伊灵的视线之后，这些群众演员就像集中养殖的家禽一样，在极度“节约”的空间里统一进食，统一运动，统一睡觉。反正他们都被控制着，也不会有什么怨言。
离伪装装置失效大约还有二十几个小时，余汩决定忍耐到明天，多掌握一点信息，就多一点胜算。
但说真的，在这种地方过夜感觉会做噩梦……
……
入夜。
皮格·达莫把车停在白屋附近，如果余汩突然发出信号，他们能及时反应。
皮格·达莫在驾驶座，亚当在副驾驶，都还醒着，只有苏丽希已经在后座和衣而眠了。
她整个人蜷缩着，像只没安全感的小动物，没有了白天那种似乎无所不能的气质。
“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早就睡觉。”亚当小声说。
“这段时间一直在超负荷工作，现在暂时没有我们能做的事了，她是该好好休息一下。”皮格·达莫也小声说。
“我还是理解不了她的一些决定。”亚当皱着眉说，“莫非她有什么隐情瞒着我们？”
“我也不清楚。”皮格·达莫转过头看向亚当，“要不等她醒了你再直接问她？”
“算了吧，她不会和我说的。”亚当摇摇头，“而且……就算有事瞒着我们，也是有正当的理由吧。”
“哈哈，看你们经常吵架，我还以为你没这么信任她呢。”
“我只是和她不太合得来，但也没到讨厌她的地步。”亚当仰起头，“怎么说呢，我稍微，有一点，尊敬她。”
“她确实是个值得尊敬的人。”皮格·达莫目光深邃地叹了口气，“无论是现在，还是未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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